《政策建议专栏 |特大城市地区如何引领实现百年目标 》

  • 来源专题:长江流域资源与环境知识资源中心 | 领域情报网
  • 编译者: changjiang
  • 发布时间:2018-08-22
  • 2017年11月18日-20日,2017中国城市规划年会在东莞举行,集中探讨了当前城市规划工作中面临的热点、难点问题。会后,各论坛承办方根据专家报告及讨论成果形成了一系列政策建议。为此,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官微“中国城市规划”推出“政策建议”专栏,陆续推出系列文章,集中传递专家声音,助力城乡规划建设。

    本期“政策建议”基于2017中国城市规划年会“特大城市地区如何引领实现百年目标”学术对话观点提炼。本文首先分析了特大城市地区作为引领实现百年目标的重要角色,继而强调要注重特大城市地区的经验总结和规律认识,进而提出加强中国特大城市地区发展的若干规划和政策建议,最后分享了关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若干政策建议。

    总结经验,认识规律,加强规划改革

    促进特大城市地区引领实现百年目标

    在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目标后,我国将为2049年实现第二个百年目标,建设现代化强国而奋斗,北京、天津、武汉等许多特大城市地区开始加强2049战略研究。特大城市地区是以特大城市为核心,大中小城市相结合的城市密集地区,是我国现代化、城市化的战略引领地区。如何肩负使命,总结经验,认识规律,引领实现国家第二个百年的奋斗目标,是特大城市地区中长期战略研究从现在起必须要开展超前研究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

    1.特大城市地区作为引领实现百年目标的重要角色

    综观历史,特大城市地区在引领国家现代化中起着重要作用。1929年美国城镇化率为50%,之后郊区化开始出现。二战后,作为战胜国和世界制造大国的美国,城市化进程继续发展,逐步形成以纽约-华盛顿-波士顿为代表的11个特大城市地区,人口总计2.4亿左右,占美国总人口的77%。日本在二战后,随着经济恢复和快速增长,城市化进程加速,1950年代中期超过50%,东京、大阪、名古屋等城市快速发展,形成了以东京特大城市地区为核心的太平洋沿岸城市群,占日本总人口61%。这一阶段的城市化进程对国家和地区的发展至关重要。

    2011年,我国城市化率超过50%,进入城市世纪。我国的城市化发展中,特大城市地区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地区不到3%的国土面积集聚了全国20%左右的人口,创造了全国1/3的GDP。这对于人口众多、资源和环境条件并非最佳的中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

    未来趋势来看,中国的城市化无非两点,一是大城市和大城市地区的继续快速发展;另外一个是县域和中小城市的健康发展。2035年之后,预计中国人口增速会放慢,城市化进程将度过快速发展的阶段;2050年前后,城市化进程则会逐步成熟而趋于总体相对稳定状态。在前一过程,农村地区剩余劳动力转移是中国城市化进程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大城市地区不可避免的要面对规模增大、结构重构双向发展的局面。在2050年前后,中国城市化增长趋于稳定后,城市化进程仍可能表现为城市人口在不同地域间的转移。在这个过程中,特大城市地区仍然面临巨大的人口增长和结构调整的压力。压力背后的根本机制是中国对于资源环境、经济社会发展等方面的综合考量后而采取的相应空间策略。

    从两个百年目标出发,特大城市地区不仅仅承担着中国作为一个人口大国的责任,还承担着国际的担当。过去中国特大城市地区主要是促进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但是在实现第二个百年目标,成为世界现代化强国后,中国的发展应该是处于一个领跑的地位,要从奔跑到并跑、再到领跑,必须对国际秩序重构做出贡献,其中首当其冲的当然是特大城市地区。因此,第二个百年目标中国,要在全球有影响力,需要依托特大城市地区的全球竞争力来实现。

    总之,未来30年显然是变化的30年,需要做很多思考。两个百年目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为中国特大城市地区发展提供了一个非常伟大的愿景,也是中国人居和城市化发展的一种理念,也是下一步规划变革等面临的巨大难题。

    2.要注重特大城市地区的经验总结和规律认识

    工业革命以来,由于规模经济和集聚经济等效应,特大城市和特大城市地区不断集聚人口和各类活动,不仅仅成为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政治、文化等发展的重要引擎,随着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更成为一个国家和地区发挥世界影响力的重要舞台。特大城市地区的国家和国际影响力显然不能仅仅局限在经济领域和GDP指标上,它的科技影响力、文化影响力、甚至是政治影响力等方面也将越来越突出。尽管今天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特大城市地区经济影响力被放到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但当发展到第二个百年的时候,特大城市地区在世界科技、文化等方面的软实力和影响力就不可或缺,甚至在很大方面决定了中国经济的世界影响力。

    当然,特大城市地区在有限地域上快速集聚了大规模人口,在发展中不可避免的会遇到各种“城市病”、“区域病”问题,体现在住房、交通、生态、社会差异、安全等诸多方面。但不能因噎废食,全球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还是高度关注积极呼应特大城市地区的发展趋势,没有简单的消极的抵制特大城市的发展。几十年以来,中国对于大城市、特大城市和特大城市地区的发展有不同的声音,特别是在京津冀地区出现了大量的人流拥挤、交通拥堵、环境污染、区域贫困、生态退化等问题后,这种声音更日益多元。从经验和规律来看,对于人口资源环境矛盾更加突出的发展中国家来讲,在这个高度全球化和开放的时代,特大城市地区是不可替代的作用,要积极呼应和面对。

    对于特大城市地区发展中的各种空间问题或非空间问题,一方面需要加强市场机制,另一方面则需要更有效发挥政府引导的作用,其中城市规划的作用在新时代虽然面临变革的要求,但更不能因此被淡化和忽视。一般而言,从国外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经验和规律来看,对于特大城市和特大城市地区,空间规划或者城市区域规划层面的工作需要更加进一步聚焦在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第一,要努力研究特大城市地区的形成机制、空间组织秩序和区域空间治理规则。第二,积极顺应特大城市区的发展趋势和需求,合理引导土地、生态、交通等资源的配置和优化,尤其是在快速的城市化时期更是如此。第三,积极解决市场化资源配置的外部性问题,优化公共服务设施的配置工作。

    3.加强中国特大城市地区发展的若干规划和政策建议

    (一)特大城市地区在引领实现第二个百年目标具有突出重要的作用。从现在开始就要重视加强特大城市地区的运行机制、功能组织研究,加强特大城市地区引领作用和发展目标研究,加强特大城市地区全球影响力研究,以及保护与发展的关系研究等。

    (二)要重视适合特大城市地区发展的规划体系和治理体制建设。在发挥市场作用、各地方利益主体积极性的同时,要加强特大城市地区规划的调控作用,维护规划的严肃性、科学性和权威性;要加强特大城市地区的功能、交通、生态和公共服务体系的建设,纳入更大的区域,将特大城市地区核心城市的减量发展、功能优化与外围地区的新区建设、空间重组协同起来、努力解决各种“城市病”、“社会病”“区域病”,以更好的服务实现国家第二个百年目标。

    (三)要加强特大城市地区发展转型和绿色发展的创新实践。要努力探索适合国情的特大城市地区人居模式,以空间资源的有效使用来提高土地利用效率、节约能源、保护环境。人口资源环境约束是中国发展的最大难题,也是发展特大城市地区的不二选择。13亿人生活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相对于欧盟、美国来说,中国特大城市地区的发展在人均建设用地、能耗等方面,需要比他们更有效率。

    (四)要加强特大城市地区区域协同的制度设计。特大城市地区通常位于跨行政区的区域内。要研究制定特大城市地区跨界协同的政策措施,促进跨界基础设施建设,跨界合作开发和投融资,跨界公共服务,打破行政区壁垒,共建共享。要重视解决特大城市地区内部和外部之间的发展不平衡,以及贫困问题,特别要重视中西部特大城市地区的特殊性问题研究,制定有关政策,促进新形势下城乡统筹发展。特大城市地区应该是全国破解区域发展不均衡、不充分问题的一个重要平台和首要之区。

    4.关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若干政策建议

    京津冀协同发展成为中国的重要国家战略,为京津冀发展提出新要求,长远来看,京津冀地区要实现“包容式”、“融合式”的发展;近期要充分研究雄安与北京、天津的关系,三者相“容”、相“融”,化解矛盾,协同发展;要为河北的发展留有余地,充分考虑保定等的发展需求,从地区整体发展的角度来进行京津冀协同的研究和规划。

    就雄安新区规划建设而言,首先要从大处着眼,明确大的前提,包括:水、土地、生态环境的基本状况等,要将白洋淀的治理作为新城规划建设的前提;其次,要研究现状城乡布局,分析它合理和不合理的地方;第三,要遵循城市规划的科学原理,按照步骤,一步步来,不能搞大跃进,要从高速度发展转向高质量发展。其中,城市设计等工作的开展不必过急,应该根据因地制宜、逐步铺开;第四,起步区面积不宜过大,踏踏实实做好启动区;第五,要关注体制创新机制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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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铭:其实现在欧洲也有很大的变化,比如说当伦敦在英国经济中起到火车头作用时,原来通过绿带来限制伦敦发展的做法也在逐渐发生变化。关于德国经验我们国内一直有一个误读,认为德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所谓中小城镇发展的模式。其实德国的历史非常特别,因为它统一的时间不到100年,而且正在出现大城市聚集更多人口的趋势。其实人口进一步向大城市集中是全世界范围之内出现的现象,我们应该分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趋势,而不是从主观上认为这是错的。 二、探索大城市多中心带状发展结构,通过供给侧改革优化空间布局 陆 铭:我觉得有一个由人性驱动的规律,就是人的收入水平提高以后,吃穿方面的消费在我们收入当中所占的比重是递减的,但我们对服务消费的占比是上升的。服务业的特点就是它的产品不能储存也不能运输,所以这就需要人口密度、人口规模带来城市生活的多样性,这也是人性的需要。理解了这个内容,就能理解城市密度的重要性。还有就是大城市为什么能源源不断的创造就业机会,因为大城市里面有更多的比如说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竞争力的生产型服务业,同时它又给消费型服务业提供了更多的数量、质量和多样性,正是因为这样的规律性特征。 在过去中国城市发展过程中,实际上试图把人口往低密度的地方引导。比如说认为人口不要过快城市化,要么引导人口在农村待着,要么引导人口到小城市去,而不要到大城市来。在大城市内部希望把中心城区人口密度降下来,是不是能挪到郊区去?其实这三种做法从本质上来讲都是把人口试图从高密度的地方引导到低密度的地方,所以它的结果是不利于服务业发展的。中国的服务业在GDP当中所占的比重,与世界上同处于接近发展水平的国家相较而言,我们的服务业占比低了十个百分点左右。所以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实际上跟我们的空间规划有关,如果我们更加顺应经济规律,推进城市化,人口往大城市集中过程中不要进行硬性限制,而是通过供给侧增加,比如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优化空间布局来顺应这样的趋势,我相信对我们国家产业结构的优化会起到积极作用,更好地满足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赵燕菁:我们要通过增加供给来解决问题,而不是通过减少需求来消灭问题。大城市带来的人口聚集是规划的机会,而不是规划的问题。的确人口聚集会带来一些人口分散时不存在的问题,但是城市就是要解决这些问题后才能享受它带来的好处,要正面看待集聚带来的问题。 城市人口多是会带来更多的问题还是会带来更多的机会?从我个人工作经验来看,人口的多寡本身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对于规模而言,空间的结构反而更加重要。你说一个蚂蚁的“规模”合理还是一个大象的“规模”合理?答案是他们各自的“结构”只能支持各自的“规模”——他们两个谁也发展不到对方的尺寸。思考城市就跟思考生物一样,脊椎动物所能承载的体重远远大过软体动物,为什么?因为它有脊椎,有它的“结构”支持。解决集聚问题,就是要把城市的结构设计成能够承载更多人口,而不是再传统的空间结构基础上直接扩张城市规模。我们现在的规模问题,就是在人口增加的时,城市的结构没有相应调整。 比如说北京,以前就是单中心结构——以天安门广场为中心、沿长安街,一环、二环、三环、四环……现在城市扩张了很多倍,但这个结构还是没有变。这就好比一个人的心脏没有变大,但是体重一直在增加。北京也是如此,看看上去是人口似乎出去了,实际上压力依然存在,所有的血液仍在往心脏流。一个人不可能无限长胖,但可以多生小孩方式分裂式扩张,城市也一样不能无限扩大,但可以形成多个有完整功能可以相对自己持续增长的中心。深圳规模也是千万数量级的,为什么会发展比较好,因为它是很多独立组团沿着深南大道以多中心方式滚动发展。所以我觉得,寻找出一个适合更大规模的空间结构可能比限制城市规模本身更重要。 未来,中国可能要为出现世界上前所未有的亿级的都市圈做好准备。按照以前规划的计算,我们的水资源、土地资源、交通等等都不能负担现在的规模,但今天其实都不是问题。我觉得只要结构设计的合理,说不定上亿级的城市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出现,远比我们预想的速度要快。最近听说日本也在考虑围绕东京发展一个七千万人口规模的超级都市圈,。日本总人口才1.3亿,七千多万在一个都市圈里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中国的大都市圈,其实在国外就是国家的尺度。像上海本身尺度就很大,是否可能把中国最好的平原地带发展成亿级的都市圈?我觉得至少我们要为这种可能做好准备。比如我们可以采用一种带型的空间结构,在一个轴线上面,如成渝轴线、京津冀轴线……人口沿着这些轴线上的连续分布,这样的结构,理论上是可以无限延伸。城市一般通勤最远是30公里,如果有人口都集中在30公里半径之内, 30公里半径就是城市最大规模。但如果是带型,那么几乎每一个单中心城市的通勤圈就可以连续互相覆盖,城市带就可以无限延伸,这样城市结构下,人口的容量几乎可以是无限的。此外还可以通过高铁、各种轨道交通等新的技术,把轴线上的时空进一步压缩,将原来单中心城市最佳的生活从一个“点”转化为“一条线”。所以说,我们在规划的手段上还有很多可以探索的地方,我们不是规划城市的规模大是好还是小好,而是将规模从规划目标变为规划条件,通过改变城市结构,适应城市规模的需要。 陆 铭:随着经济的发展,我们对于城市的很多传统观念都要突破。比如说我们在谈城市时是谈中心城区还是谈都市圈、城市群?未来我们到底怎么去界定城市范围?其实都可能随着技术和经济发展的变化而变化。我觉得8月26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五次会议上有一个提法,就是从原来我们希望去测算一个城市的承载力,到这次强调要通过一些政策、规划、土地管理的灵活性调整,增强优势地区的经济承载力。这次会议已经看到从供给方实际上是可以增加承载力的,这个提法非常重要。 至于未来城市空间格局如何优化,我觉得各个学科都要进一步研究。在一个城市里面,比如说通勤产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在传统思维方式里把通勤所导致的压力当成是一个问题,但实际上我们缺乏反向思维,我们要去想即使堵车,大家还要去往这个地方的原因是什么,一定是好处大于拥堵所浪费的时间和金钱。但是我们的城市管理者往往看到的是拥堵本身,希望把拥堵消灭掉,但我们应该想如何通过供给侧政策,优化空间布局,改善我们的交通基础设施,来满足我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在这里各个学科都有自己努力的空间。 三、充分发挥地方发展优势,建立区域间、城市间协调共享机制 赵燕菁:无论城市还是国家,增长的前提就是有需求。因此,交通拥堵就是基础设施供给不足,这是拉动经济增长时所盼望的。其实最怕的反而是基础设施过剩,没有投资需求,所谓“城市病”从另一方面说明了现在的基础设施需求巨大,城市还有很多增长潜力。 最近我在长三角做调研,发现城市的基础设施在它的市区范围之内已经基本饱和了,一环二环三环四环……修的差不多了,一旦这些项目完成,每个城市内部投资会出现断崖式下跌,这是非常令人担心的。我们国家城市化速度非常快,经济增长很大程度上是靠借贷。特别是今天我们国家的货币生成主要都是通过融资发行出去的,如果大家突然开始不借钱了,不融资了,甚至被要求一起还钱,货币马上就会不足,出现通货紧缩,整个经济就会出现很大问题。经济增长到高度分工的阶段,如果没有流动性,本身就是很大的问题。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如果此时一个地区出现基础设施不足,我觉得对于经济来讲是一个机会。那么未来投资的机会在哪里?这个机会不在城市内部,也不在国家层面,而是在城市之间。这个需求以前也存在,但被抑制了。下一步的规划,要从体制上还是从规划制度上,包括利益分配机制,寻找出办法,把区域层次潜在的需求发掘出来。将原来的城市增长拓展为区域增长,通过超大规模的城市群参与全球竞争。 中国未来的人口向大城市地区聚集,会带来非常重要的增长动力。我并不认为人口增加是一件坏事,相反,人口流向更多地是反映发展的成功。如果在人口增长缓慢的地区配置更多的资源,结果反而会出问题。中国的城市问题不是出在大城市配置了太多的资源,而是出在发展缓慢的地方配置了太多的资源。那些三四线城市,特别是人口净流出的城市,要寻找新的增长思路,人少的地方要用人少的发展方式,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优势,规划应当把这个地方的发展优势发挥出来,而不是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人口规模扩大上。人少的城市可以通过专业化分工,用人均水平的提高来提高生活品质。如何发展不同的商业模式,突出地方优势,应当是区域和城市规划下一步应该考虑的。 陆 铭:这点我们都有很多共同的想法,刚才您的评论已经涉及到空间治理概念了,就是国家需要区域和区域之间、城市和城市之间的协调机制。在城市群和都市圈的构建中需要城市之间的配合,农村和城市之间要有城乡间配合和协调机制。有些地方就是人多点好,比如说地理条件、自然条件、交通基础设施比较好,靠近港口,那就多发展制造业和服务业,为全国提高经济竞争力和人口就业的创造能力;有些地方人少一点,就发展生态、农业,对于经济总量发展受限的地方,就通过减少人口来提高人均水平。经济和人口的集中并不是坏事,甚至有可能经济越集中,越有利于不同地区在人均水平上的提高。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理念,需要大家去理解。 赵燕菁:我们要实现这些目标,不能光有愿望,还要有好的政策工具。比如非财政性激励税收就是一个这样的政策工具,“非财政”就是指收这个税不是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收的税要全部返还。通过不同的征收和返还的机制实现政策与其的目标。举例来说,城市扩张还是生态保护,如果让大家选,现在的财政体制下,肯定不会有人愿意保护,因为它不发展就一点收入都没有。但是如果它把选择城市扩张,把生态资源破坏了,其收益远小于也占用同样生态资源的大城市。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要设计一个机制让最优的生态使用者,向最优生态保护者购买生态。比如,一个城市可以先对各区所有的城市建设用地面积征税,然后收到的税不进入市财政,而是按照生态保护面积返还给各区。看上去这个税收并没有带来财政的增加,但是这时保护基本农田、生态林地等的行为就有一个正的收益。例如,每保护一亩耕地上级返还100块钱,钱就来自于建设用的使用者。如果你这边占用的耕地过多,发展过快,那建设用地的价格可能涨到200块钱、300块钱,直到大家都有动力减少生态占地,都去保护。在生态好但人口少的地区,最后我可能什么都不建设,只要保护生态所得到的返还收益足够多,摊在很少的人头上也是很高的人均收入。这一税收工具可以用于所有保护目的实现,比如达到基本农田标准,就可以获得税收返还,而返还的钱就是由占用耕地的人上缴的。有了这项税收,占用耕地的人就要考虑是要占用耕地发展呢还是保护耕地获得更多返还?这样没有发展优势的地区就可以通过保护农田带来正收益。 所有开发地区都是如此,若是无限扩张,最后就要支付更高的税,这时土地使用者那就会满足必需的占用外尽量少扩张一点。通过这类政策工具,就可以实现地区增长模式的自动选择,让不发达地区投资时能够更加冷静。 陆 铭:这样能够共享整个国家发展的结果,并且在地区和地区之间形成一个利益分享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