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技术特别是建设的基础设施，具有政治意义（Winner，1980）。随着互联网作为技术基础设施的主要形式的兴起，Lessig（1999）等人认为，软件代码具备与法律相似的调节力量。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有很多开源软件（Open Source Software，简称OSS）非常重要，但是并没有证据表明开源软件本身就可以规范社会，除非从狭义上讲，构建和维护软件的开源社区必然受到其技术特性的制约。
另一方面，有无数平台和机构在日常工作中部署了开源软件，这确实对社会产生了调节作用。那些强大到足以与某些州匹敌的大型科技公司，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软件的“开放核心（open core）”之上的，同样也适用于较小的组织。OSS只是当代软件生产过程的一部分，并且无处不在。
最广泛使用的编程语言是开源的。OSS的一个很好的类比是，它是语言的集合，以及这些语言的文献作品。这些语言和它们的许多文献作品实际上都是公共领域的。对于英语、汉语、德语或印地语，我们可能会说同样的话。法律，正如我们在现代国家所知道的，是一种有目的意义的语言表达。它充其量代表着一种制度上的协议，该协议基于重复性约束行为，并诉诸于其内部逻辑。我们知道，法治取决于该语种社区的社会再生产。法律受到的约束更多的是哪种语言在制度上得到认可的问题；事实上，那些在制度上得到认可的词汇和短语就是法律。
让我们再次考虑是否可以用软件代码编写法律的问题。无论这是否可取，都暂且不谈。我之所以会接受这个想法，部分原因是我认为它是不可避免的，因为算法是现代理性的形式（Tuto和NiNo，2014）和理性的进化力量。用软件编写的法律需要用编程语言编写，而这几乎意味着它是在软件的“开放核心”上编写的。具体来说，人们可以用Python编写法律。
我们可以想象一个更加民主的结果。在一种更为宽松的状态下，软件法原则上是开放的、自然的。这里的定义变得有点棘手：“开源软件”的名称是版权和许可模式中的一个。版权法和许可证可以用软件写吗？换言之，软件法的“开放性”能否通过其自身的形式得到保证？这对计算机科学家和逻辑学家来说是一个有趣的难题。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软件立法，而不是软件的执行。如果软件和语言的表达一样强大，那么运行该软件的已部署系统是世界上的活跃力量。这样一个系统包含了软件本身之外的很多东西，它需要计算机和网络基础设施，需要数据库中充满应用程序运行所需的数据。
软件规定了系统运行的内部逻辑。但这种逻辑只有在与外部社会形势相结合时才有意义。技术体系与其所参与的社会之间的隔膜，对于理解技术调节的可能性至关重要，正如法治与社会（我们可以说包括美国的选举制和法院）之间的隔膜，对于理解语言调节的可能性具有重要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