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呼吁长江全面禁渔10年》

  • 来源专题:长江流域资源与环境知识资源中心 | 领域情报网
  • 编译者: changjiang
  • 发布时间:2017-11-03
  • 长江宜昌段葛洲坝以下水域将开始为期3个月的春季禁渔,涉及水域的渔船将全面停止捕捞作业。这几天,宜昌渔民杨江龙并没有禁渔前的加班加点,他提前了近两周时间收网回家、修补渔具。杨江龙说,10月份以后去打鱼,打上的鱼连成本都不够。

    今年是长江流域实施禁渔期制度10周年。2003年,该制度经国务院批准正式实施,禁渔范围涉及沿江云南、贵州、四川、重庆、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上海等10个省(市)。相关数据表明,受多重因素影响,长江水生生态资源衰退趋势仍未得到遏制。

    中国科学院院士、我国最负盛名的鱼类学家之一的曹文宣接受早报记者专访时表示,“长江渔业资源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位著名鱼类生物学家再次呼吁长江全面禁渔10年,“一年365天天天禁渔,而不是一年三个月禁渔。”曹文宣指出,长江中下游渔业资源已受到严重损害,酷渔滥捕是损害资源的最直接、最重要因素……

    2012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所长赵进东也提交提案,建议长江流域10年禁渔,给鱼类繁衍以充足时间。赵进东认为,长江捕捞渔业产量不足中国淡水渔业产量的1%,捕捞渔业退出长江及大型湖泊,不会影响我国渔业的发展,却能让长江渔业资源得以恢复。

    农业部在给赵进东的答复中承认,“长江的水生生态系统面临崩溃的危险。”正在制订长江渔民退出补偿机制,引导渔民逐步退出天然捕捞。

    早报记者 黄志强 鲍志恒

    每年禁渔三个月,对长江水生生态资源衰退趋势并无多大的改观。

    2011年,农业部副部长牛盾在武汉举行的禁渔总结会上表示,2003年开始试行的禁渔有效减缓了长江水生生态资源衰退的趋势,也推动了我国内陆渔业管理工作。然而,该次总结会上提供的数字显示:当年长江“四大家鱼”产量仅为历史峰值的三百分之一,水生生态资源衰退趋势仍难遏制。

    除了每年禁渔三个月外,为缓解长江鱼类资源衰退,各地纷纷开始增殖放流,将人工繁殖的鱼苗放流到长江。然而,该措施同样收效甚微,甚至存在隐患。

    “放流的鱼苗根本不及减少的量。”常州渔政站站长吴建敏表示,不比陆路动物容易监测,鱼在江中游走,有些鱼种还会往返大海和长江,难以监测,只能凭多年经验感知,放流的鱼苗数量根本不及减少的量。常州2003年开始放流,逐年增加,今年计划向长江放流2000多万尾。

    还有些专家担心,增殖放流会破坏长江的基因库。长江中,鱼在产卵、受精等繁殖过程中会进行广泛交流,参与的个体很多,遗传多样性较高,由此产生的物种进化能力较强,物种存活和延续能力较强,但增殖放流的鱼苗源于人工繁殖,容易影响遗传多样性,犹如近亲繁殖。

    禁渔10年恢复生态环境

    “仅仅依靠三个月的禁渔期和人工放流部分幼鱼,是难以让资源恢复的。”在院士曹文宣看来,禁渔10年是实现长江渔业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手段。曹文宣早在2006年即提出“全江禁渔10年”。

    曹文宣认为,长江主要的经济鱼种四大家鱼通常4龄成熟繁殖,连续10年禁渔,有两个多世代的繁衍,鱼类资源量将比现在倍增,而且个体增大。届时渔业效益会比现在显著增加,适当捕捞也就不会造成资源衰竭。

    对于国家重点保护的珍稀动物江豚、白鳍豚、白鲟等以鱼为食的大型动物来说,长江禁渔10年也是它们长久生存下来的唯一希望。曹文宣表示,除了电捕和轮船螺旋桨对它们造成伤害外,导致这几种动物消失或数量锐减的重要原因是食物鱼的减少,如果经过10年的休养生息,经济鱼类丰富起来,这些珍稀的水生野生动物将有充足的食物,长江生态环境就会逐渐恢复。

    2007年9月16日,由农业部主办的首届长江生物资源养护论坛在上海举行,14名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联名发出《保护长江生物,关注流域生态》倡议书,称长江水生生物的多样性已丧失严重,而这种趋势还在继续。这些院士呼吁强化长江禁渔期制度,引导渔民转产、转业,实施长期全年禁止商业捕捞,恢复鱼类资源。“地球造就一个物种至少要200万年,而人类破坏一个物种也许只要几十年甚至几年。”倡议书说。

    5年后的2012年,赵进东接过曹文宣的“接力棒”,在全国“两会”上为长江鱼鼓与呼。赵进东提交提案,建议长江流域10年禁渔,给鱼类繁衍以充足时间。赵进东认为,每年的4-6月禁渔期虽然一定程度上保护亲鱼的繁殖,但7月解禁后的大量捕捞,仍使幼鱼面临着危险,对渔业资源造成了很大的损害。渔业部门每年4月都要在沿江一些地方放流四大家鱼和其他一些人工繁殖的经济鱼类,但数量可能连迷魂阵一天捕获到的数量都不到……“我们认为禁渔期应该在10年左右,给鱼类繁衍以充足时间。”

    长江养不起14万渔民

    赵进东提出“10年禁渔”的提案后,农业部曾派人专门到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所进行了调研,但并未采取具体措施。

    长江渔业资源管理委员会办公室(下称“长渔办”)向早报记者证实曾收到并答复了赵进东的提案,在答复中,农业部认为,三个月的禁渔期,虽然未能从根本上遏制长江水生生物资源衰退的趋势,但监测数据表明禁渔期制度对于延缓资源衰退,保护鱼类自然繁殖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长渔办主任赵依民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长江渔业资源及生态环境承载不起现有的渔业捕捞力量,供养不起如此众多的捕捞渔民,迫切需要让部分渔民转产转业上岸。因此,努力开展长江捕捞渔民转产转业工程是长久之计。

    在给赵进东的答复中,农业部表达同样的观点,“禁渔期制度涉及沿江11个省市,禁渔渔船37914艘(拥有捕捞许可证),专业捕捞渔民145339人。据统计,2011年,长江三峡库区、坝下、洞庭湖、鄱阳湖和河口区的天然捕捞量不足5万吨,长江的资源量已不足以支撑这14万多渔民的基本生活,长江的水生生态系统面临崩溃的危险。因此从渔民生存出发,从保护长江流域生态安全出发,在长江流域开展‘退捕还鱼’的政策十分必要,也很紧迫。我部相关部门目前正在参考‘退耕还林’、‘退牧还草’的政策,制定长江渔民退出补偿机制,引导渔民逐步退出天然捕捞。”

    症结在渔民的安置

    目前,研究人员、管理部门和渔民都在期盼“退捕还鱼”,但症结就在渔民的安置上。

    “由于涉及多部门合作,我部将会同有关部委作进一步的研究。”针对赵进东提出“设立长效机制的生态补偿基金,解决长江渔民的生计”的建议,农业部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事实上,曹文宣也一直在思考10年禁渔后长江渔民的未来。“就是不禁渔,渔民们的生活也难以为继了。”根据曹文宣的调研,随着长江经济鱼类资源的下降,专业渔民生活状况每况愈下,入不敷出,另谋出路已经成为主要现象。

    早报记者走访宜昌、万州等地时也发现,全职捕鱼的专业渔民已非常少见,他们大多在汛期时出江打鱼,其他时间都在岸上找零工,然而由于国家会适当给予生活补贴和渔船油价补贴,大部门渔民没有放弃捕捞许可证并长期在江上生活。

    “在宜昌登记的2245条渔船中,常年作业的渔船不到30%,间断性作业的渔船约占50%,很多渔民整年都不捕捞了,因为捕鱼已经无法满足渔民的基本生活要求。”

    在曹文宣看来,目前实施的禁渔补贴存在很多问题,“很多是冒领的,办一个捕捞证,就去领补贴。还有的去搞一条船,根本不捞鱼,就拿几十万补贴。”曹文宣算了一笔账,全江禁渔10年,不但鱼类物种资源保护下来,还可以大量减少涉渔开支,“每年休渔三个月渔民的生活补贴2000万元,人工放流资金仅2010年就约2.5亿元,渔船油费补贴1.45亿元,禁渔10年共计可节约41.5亿元。”

    “‘南水北调’工程,丹江口水库的水位要从157米抬高到170米,抬高13米,就移民了18万人。现在,全江的渔民加起来还不到15万人,你为什么不能解决?”曹文宣说。

    对话院士曹文宣:长江生物多样性丧失的速度加快

    东方早报:您如何看待长江渔业资源的现状?

    曹文宣:长江渔业资源正在逐渐衰退,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长江水系现有鱼类400多种,淡水鱼类有350种,其中特有种类就有156种之多。随着人类活动的增加,不但天然捕捞产量急剧下降,生物多样性丧失的速度也在加快。

    著名的“长江三鲜”(鲥鱼、刀鱼、河豚),鲥鱼已经绝迹,刀鱼濒临灭绝,野生的河豚也已经不见踪迹。

    还有,白鲟自2003年以后再也没看见过了。像鯮鱼,可以长到100多斤的,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很少再见到了。

    你看市场上卖的鱼,基本上都是“小鱼”(长不大的小型鱼和长得大的鱼的幼鱼)。像是要长几十斤的草鱼,长到几两重就被捕上来卖了。

    你再看捕捞产量,2008年湖北是30万吨,2009年是26万吨;湖南2008年是16万吨,2009年是11万吨,2010年仅有9.6万吨……只有江西2010年比2009年增加了4.5万吨,原因是捕捞了许多幼鱼。

    东方早报:长江渔业资源逐渐衰退的主因是什么?

    曹文宣:我认为酷鱼滥捕是最主要的原因。渔业法规定:禁止使用炸鱼、毒鱼、电鱼等破坏渔业资源的方法进行捕捞。禁止制造、销售、使用禁用渔具。禁止在禁渔区、禁渔期进行捕捞。禁止使用小于最小网目尺寸的网具进行捕捞。捕捞的鱼中,幼鱼不得超过规定的比例(5%)。

    这些年我们在洞庭湖,发现很多都是迷魂阵,网很密,把大鱼的幼崽一网打尽。

    还有工业和城市污染,大量的污水超标排放,导致许多死鱼事件。每年长江沿岸向长江排放的污水相当于黄河的总量。

    另外长江中下游的支流、湖泊上兴建的一些堤坝、闸口,阻止了江湖之间的自由交流,江湖阻隔使得鱼类失去索饵场、繁殖场和育肥场,改变了湖泊的湿地属性,湿地面积和质量大为下降。还有围湖造田、农业的污染等,都是原因。

    东方早报:大家还关注长江水电开发对渔业资源的影响。

    曹文宣:鱼类资源有两个方面的属性,一个是物种,一个是渔业。水利工程主要是对长江鱼类的物种资源属性造成影响。特别是长江上游的特有种类很多,它们适应激流环境。你一批一批地建水电站,搞梯级开发,把激流变成静水,它就没办法继续生存。

    像贝式哲罗鲑,最先在都江堰发现的,现在岷江已经没有了,仅仅在大渡河的顶上有一些。但是那里现在又要修电站,进行梯级开发。我们有过研究,光是受三峡大坝影响的特有鱼类,就有60多种。

    东方早报:您怎么评价“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调整?对渔业资源有影响吗?

    曹文宣:当然。如果当初保护区不调整,就建不了向家坝、溪洛渡水电工程,很多鱼类的产卵场就不会消失。后来,又对保护区进行了二次调整,就是为重庆的小南海水电站让路。

    我一直讲,小南海是保护区和三峡水库之间的鱼类完成生活史过程必须经过的生态通道,必须保持畅通无阻。现在小南海还建不建,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准备要建,所以要搞一个“鱼道”,叫“仿自然通道”,但是,它的流程太短,就像一条小河。现在还不能说效果会怎么样。

    东方早报:这些年,鱼类自然保护区对渔业资源的保护是有效的吗?

    曹文宣:怎么说呢?河流的自然保护区不同于陆地上的保护区,陆地上的,你封山就没人能进;河流里轮船来来去去,你不能说不让走吧?渔民也是世代捕鱼。

    只是说你要修桥筑坝要经过保护区讨论批准,所以说,还不是能很好地保护。

    天鹅洲那个保护区还可以,但还是受到一些干扰。水里是豚类保护区,但是农民也在那边种棉花,化肥农药会污染到水。这里有一些小鱼本来是作为豚类的饲料的,但是也被捕捞了。

    东方早报:全江禁渔,渔民如何生存?

    曹文宣:就是不禁渔,渔民们的生活也难以为继了。渔业资源如此快速地衰减,从渔人口也必然在减少。实际上有很多渔民的生活是十分困难的,像洞庭湖的“天吊族”,祖孙三代同住一条小船,完全“以船为生”,我们叫“一船的文盲、一船的血吸虫病患者、一船的超生户、一船的贫困户”,他们大约有8000户,两万人,生活极其贫困。这样的渔民,早该上岸定居、转产转业、移民安置了。

    调查显示,2011年全江各省市的渔户只有6.3万户了,人口总数是28万人,其中从渔人口仅14.5万人。

    东方早报:除了全江禁渔,还有什么需要采取的措施,遏制长江渔业资源的衰退?

    曹文宣: 还有三条。第一,保护区内,要完全禁止商业捕捞,除了进行科学研究;第二,有些好吃的特有鱼类,要人工繁殖,不要捕捞野生的,保护自然繁殖;第三,要在野生动物保护法中增加一些鱼类的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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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编译者:lifs
    • 发布时间:2021-03-17
    •  53岁的张红伟最近“降级”了,在当了十来年船老大之后,他最近换了条船,成了一名大副。尽管“级别”降低,他却非常满意。他原来是名长江渔民,2018年退出捕捞、渔船拆解后,在崇明区农业农村委执法大队找到一份新工作,如今隔三岔五随渔政执法船出去巡逻。   在崇明开了20多年饭店的陈永平,一度怀疑自己鼻子出了问题。他说:“以前去奚家港买江鲜,港口的鱼腥味很浓,远远就能闻到;这几年鱼腥味越来越淡,最近都闻不到味,也买不到鱼了。”   20世纪末有“刀鱼王”称号、手下曾管理四五十条捕鱼船的彭海兵,最近几年已收手不再贩刀鱼,甚至开始“养鱼”。他还经常带着大学生、环保志愿者出海观测江豚踪迹、记录数据,为保护江豚留下资料。   三人经历的变化,均源于同一件事――长江禁渔。根据农业农村部通告,自2020年1月1日零时起,长江流域332个自然保护区和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全面禁止生产性捕捞,长江干流和重要支流除水生生物自然保护区和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以外的天然水域,最迟自2021年1月1日零时起实行暂定为期10年的常年禁捕,其间禁止天然渔业资源的生产性捕捞。   长江十年禁渔,改变的不仅是鱼虾蟹贝的命运,也影响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渔民上岸、鱼贩改行,一批“船上人”过起不再随风浪漂泊的生活。 滥用“断子绝孙网” 网眼小得连鱼苗都漏不过去   俗称刀鱼的刀鲚是一种洄游鱼类,形似匕首。每年2月底、3月初,刀鱼都会由东海自东向西游入长江,溯江而上生殖洄游。人们惊叹于“江刀”对味蕾的奇妙刺激。清明时节、尚未繁殖的刀鱼口感达到顶峰,“骨软如绵”,小孩吃下去也不会哽住喉咙。尽管刀鱼游线是飘逸的纵向Z形,且极为机敏,但从它们刚刚进入长江口开始,就有无数道渔网等着它们。   崇明区农业农村委执法大队党支部书记龚洪新告诉记者,由于刀鱼由东往西游,要捕捞“江刀”,当然是把网放在越靠近长江口的地方越易捕到,于是早年长江上游的渔民喜欢开着船来长江下游,在崇明陈家镇附近水域进行刺网捕捞。“到后来鱼越来越少,长江上游水域根本捕不到鱼,各渔业村就想了个‘抓阄’的法子:有船渔民要抽签确定捕捞作业位置,不得‘越界’去别的渔民的作业范围进行捕捞。”   有些渔民因捕捞位置处于劣势,会把渔网网眼越做越小。20世纪90年代,崇明区城桥镇菜市场经营管理总公司总经理张汉超也是“长江捕捞大军”中的一员,他亲眼见过有渔民用所谓“断子绝孙网”捕鱼:“渔网几乎就像纱窗一样,网眼小得连鱼苗、虾卵都漏不过去。”有老渔民说,之所以刀鱼产量有“大小年”之说,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小眼渔网的滥用:第一年用“断子绝孙网”,产量上去了,但小鱼也被一网打尽,第二年自然捕不到像样的大鱼。   崇明区兴桥菜场内的水产经营户黄建忠已做了近20年刀鱼生意。他刚做刀鱼生意的时候,刀鱼进价每斤7元、卖15元。在江阴、常州一带,人们有买刀鱼上坟祭祖的风俗,他就把刀鱼装在扁担筐里,一筐30斤,运到江阴、常州去卖,“筐里连冰块都不用放,反正鱼也不值钱。”没过几年刀鱼产量就少了,船头价涨到每斤200元,他卖250元,还要自备泡沫箱,放好冰块用来保鲜。再往后,刀鱼产量越来越少,渔民一网拉上来常常只有一两条小鱼,有时还会放空。 率先实现全域退捕 想就业退捕渔民100%就业   不只刀鱼越来越少,长江?t鱼、凤尾鱼、鳗鱼苗等其他渔获物也越来越少。2014年到2016年,崇明各渔业村的长江捕捞总产量均不足百吨,且呈逐年减少态势。与之形成对应的是,这三年,崇明的海洋捕捞产量均近2万吨。   此外,这些年长江口流域的禁捕区域越来越大,可以合法捕捞的区域所剩无几。崇明区农业农村委执法大队大队长沈士林告诉记者,此前,长江入海口区域北支、南支大部分区域都属于长江刀鲚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两块保护区东面不远处就是东经122度长江禁渔区界线,界线以西还有大片水域属于上海市长江口中华鲟自然保护区。“保护区、禁渔区划定后,就算不退捕,留给渔民的合法捕捞空间也很小。”从今年开始,农业农村部决定扩延长江口禁捕范围,并设立长江口禁捕管理区,禁捕区东扩2000多平方公里。   在鱼少、捕捞区域小的情况下,长江渔民的生存越来越艰难。在全面退捕前,有证渔民的捕捞意愿已不太强了。张红伟原来是崇明区向化镇六??港渔业村的长江渔民,是个“船二代”,父亲在1996年花钱造了一条长江渔船,十多年前他以6万元的价格从父亲手里买下这条渔船,开始长江捕捞作业,一直到2018年。“十几年长江捕捞生涯中,主要是捕刀鱼,年景好的时候一季刀鱼可以赚三四万元,但大多数年份都只能打平,有几年还亏了钱。”   张红伟给记者算了笔账:长江渔船要出海,必须请5到6个工作人员,人工费一天起码200元,还要提供烟酒饭菜;每年网具也要投资,起码2万元;还有船上的柴油费也是不小的开销。2014年,张红伟在刀鱼捕捞季亏了近3万元,那年他捕捞上来的刀鱼只卖了4万多元,刚刚打平人工费,油费、网具费全亏掉了。“没有鱼,白忙活一季,还不如在家里睡大觉,起码不亏钱。”   渔民的艰难还不只此。崇明人有个说法,三百六十行里“撑船打铁磨豆腐”最苦――这些都是重体力活,且饮食、休息极不规律。“风餐露宿、干活辛苦还在其次,大部分渔民都有两个职业病:一个是胃病,吃饭没准点;一个是失眠,因为晚上也要干活,一晚只能睡一两个小时,长此以往,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张红伟说,他有严重的失眠症,一旦前半夜无法入眠,后半夜就再也睡不着了。“以前出海时,每次碰到大风大浪,家人都会急着给我打电话,反反复复就说三个字,‘回家啊,回家啊’,我睡不着觉,家人在家也睡不着觉。现在太平了,大家都能安安心心睡觉了。”   十年禁渔开始后,不仅“张红伟”们能睡上安稳觉,平静江面之下,刀鱼、凤尾鱼、江豚、白虾们也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可以静静休养生息。   鱼少了,渔民出海意愿降低,退捕禁捕是大势所趋。退捕是指让原有证合法渔民、渔船退出捕捞,禁捕则是指打击长江非法捕捞。早在长江禁渔令之前,崇明就已经开始退捕禁捕工作。2018年,崇明区就研究部署渔船退捕工作,2018年8月起停止办理长江渔船证书证件,179艘长江捕捞渔船全部退出长江水域生产,2018年底就在全国率先实现全域退捕。   退捕之后,渔船、渔网怎么处置?渔民生计怎么办?崇明区农业农村委副主任张锋告诉记者,崇明区对179艘长江捕捞渔船、7艘辅助渔船实行100%拆解,按照“捕捞渔船5000元/千瓦、辅助渔船4000元/千瓦、按时拆解的给5万元奖励”的标准发放补贴;捕捞网具则100%回收销毁。   按照这样的标准,张红伟的长江渔船在拆解时领到20多万元补贴,他非常满意:“政策对渔民的保障力度很大,如果我自己把船拿去卖,最多卖两三万元。”   渔民上岸后的保障,崇明区也早已落实。早在2005年,崇明区为解决涉水渔民社会保障问题就制定了相关文件,将涉水渔民纳入小城镇社会保险参保范围,基本解决保障问题。渔民也可按照农民建房政策,由乡镇提供土地,集中解决渔民住房。目前,崇明区退捕渔民参加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和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两类社会保险共164人,参保率100%。有就业意愿的退捕渔民已实现100%就业。有的人进了企业,有的人做起生意,有的人被安置到公益性岗位上,也有的像张红伟这样,利用一技之长,从捕捞船换到渔政船继续发挥余热。 禁标“长江野生江鲜”每条鱼每只虾能溯源   长江十年禁渔后,市场上还能买到刀鱼吗?记者采访后发现,刀鱼依然有售,只不过不是“江刀”而是“海刀”――在长江口禁捕范围外的海洋捕捞中捕获的刀鱼,价格远比“江刀”便宜。   兴桥菜场是崇明地区最大的农贸市场。在菜场门口,全面落实长江流域“十年禁渔”的展板十分醒目,走进水产区,每个水产摊位都悬挂着“本摊位不经营长江野生水产品”标牌。兴桥菜场水产区约有80多个水产摊位,主要销售河鲜和海鲜,其中河鲜以养殖为主,海鲜则是从江苏吕四港等地批发而来。   “长江禁捕后,大家都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市场上的‘江鲜’早已绝迹。我们卖的‘海刀’都是从正规渠道批发而来,让市民尝鲜。”水产经营户黄建忠一边说一边向记者展示写有价目表的泡沫塑料板,上面写着大大的“海刀”二字:1.1两到1.4两,每斤300元到350元;1.5两到1.9两,每斤600元到800元;2两到3两,每斤1500元到2200元。“事实上,从价格上也可以判断出这肯定不是‘江刀’,正宗‘江刀’价格比‘海刀’起码要贵一倍。”   崇明区城桥镇菜市场经营管理总公司总经理张汉超说,虽然价格是区分“江刀”和“海刀”的重要依据,不可能有商户用“海刀”价格偷偷售卖“江刀”,但也不排除有的商户为了卖个好价钱,用“江刀”的价格卖“海刀”,谎称卖的是“江鲜”。“为了杜绝这种行为,我们让所有水产经营户都签了《禁止销售长江流域非法捕捞渔获物告知书》,严禁标注‘长江野生江鲜’等字样,还要求所有进场的水产品必须要索证索票――你的鱼从哪儿进的货、批发市场的鱼是从哪条海洋捕捞船上批发而来、海洋捕捞船是否有捕捞证等,我们都要查验相关票证,让市场里卖的每一条鱼、每一只虾都能找到源头。提供不出相关票证的水产品,禁止售卖;一旦查到有商户卖江鲜,市场监管部门会处理,我们也会将该商户逐出菜场。”   崇明区市场监管局网络交易和市场规范监督管理科科长朱麒说,崇明区市场监管局已组织465个水产商户和所有经营热食类的餐饮单位签订告知承诺书,并制作“长江禁捕、打非断链”宣传贴纸贴至全区53个农(集)贸市场和经营鱼鲜的餐饮单位,制作“长江禁渔”消费提示发放至全区500多个村居消费维权联络点。“此前,我们发现某饭店在网络平台宣传页面中使用‘长江刀鱼’字样,后经查实,当事人对外销售的实为‘海刀’。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我们对其进行罚款,并要求不得使用‘长江刀鱼’字样进行宣传。”   天轩阁酒楼是一家开在兴桥菜场隔壁的饭店,老板陈永平已做了20多年生意,主打崇明农家菜。往年,有不少来自市区甚至外地的老饕客会自驾到兴桥菜场,买上几条刀鱼,委托陈永平加工后尝鲜,这几年这样的生意越来越少。“有些老客户来打听有没有长江刀鱼?有没有长江?t鱼?我就和他们说,现在有钱也吃不到了,禁捕了,吃养殖的、海洋捕捞的也不错。”   利润少了,客人也少了,生意难做,但陈永平支持长江十年禁渔。   陈永平举例:两三斤重的?t鱼最好吃,但前几年他能买到的?t鱼越来越小。以前鱼多,渔民抓到小的?t鱼就放生,只留大的卖;后来鱼少了,不管大小都会被抓来,这样第二年鱼就更少,形成恶性循环。“如果再不禁,长江里就真的留不下什么东西了,破坏大自然一定会遭到惩罚。不管渔民也好,我们开饭店的也好,普通市民也好,我们共饮一江水,也要共护一江鱼。”